【水墨】诀别歌---致依辰

诀别歌
———致依辰

字：水墨凝妆

   泠泠的冬日，就算是白得耀目，也透着刺骨的寒。这是个用真心都无法捂热的季节。天空泛着瓷釉的青白，大片的飞鸟，汹涌如潮，向遥远的南方席卷而去。带走的，是对温暖的向往，留下的，是凉凉的空洞跌入瞳孔深处。

   昨晚的夜，尤其的冷。没有期待的时光，总是黑得像凌晨的眼。闭上或是睁开，都无关紧要。孤独如期而至，像是慢性的毒，从心脏深处开始蔓延，有种迟钝的痛，夹杂着麻木，一点点伸出了它的触角，先是五脏六腑，然后占领了每个有知觉的领地。或是乖乖的不作挣扎，或是狠狠的灌上一大口烈酒，先焚烧了灵魂，再焚烧了自己。

   昨夜，我还来不及放肆，也没来得及等着毒素攻心。你，就这么悄然无声的出现了，揉碎了满窗的月色。你说，宝贝谢谢你为我唱的那些歌，屏的那头，或许你的笑容像风一样轻盈。譬如在某个时段，你的哭泣都是悄然无声，像是怕惊醒了谁的甜梦。再多的疼痛，你只是皱着好看的眉隐忍着。窗外，星辰暗淡，像你的头像，明一下，暗一下。

   你发来一个链接，接着说，就是身体不好，不能单做了，打个包了哈。我怔住了，脑子里大片大片的空白。。。我想我的毒提前发作了，那种习惯性的迟钝的痛伴着寒凉蔓延开来。我麻木的想着，心里却隐约的有了个答案。不是没有想过，只是不敢去想，不愿意去想。屏上慢慢出现一行字：因为我的病情又加重了，我怕没有机会了。。。。

   天空，突然下起了雨，穿透了屋顶，比海水还潮湿，比海水更为苦涩。雨啊，你为什么来得这么急，我还没有准备雨伞，也没有准备纸巾，我什么都没有准备好。我像只困兽，在黒暗中颤抖着，时间却不能喊暂停。

   空荡荡的的酒壶，你要去哪里寻找藏在冰天雪地深处春天的杏花村，去哪里寻找飘在春风中浸满酒香的旌旗？那传说中一身红衣的你，是不是正执着一樽春意，于月色中与落英对歌。你怀中的剑，却在时光中失了凌冽，兀自沉睡。

   回忆中，那个红衣的侠女，或抱着长剑立于飒飒秋风中，或于桃花的翩然中摊开手掌握住世间的暖，或于山巅处长箫吹响三万里的河山。你是红衣的侠女，你的马蹄踏破过草原的薄雾，你的画卷曾于悠悠清风中舒展，你也曾立于万丈红尘中饱经风霜，独自咽下如雪的思念。你如火般的爱恨，不折于世。悲与喜，我仅能陪你走过，陪伴你半生辗转的江湖。

   太多的旧事，酿成了一杯苦酒，岁月催你饮下。或许，入口微甜，下口苦涩才是酒的真味，用你不舍之情、不甘之心、不离之意细细酝酿，寒梅入味，你说，这杯酒名叫忘尘，用来了却世尘的缘，断了今生的念。你伸手，便能辗碎了指尖的时光。而我只是风中的砂粒，不能载你过那幽幽的弱水。岛屿的夜，很冷。远方的你，用什么来温暖自己的身心？

   你说，隔着一程山水，你是我不能回去的原乡，与我坐望于光阴两岸。起身，然后落座，知道，与你的缘份，也就是这一盏茶。你也要这么狠狠的让我忘记你吗，忘记那些年的江湖梦，那梦中，有你，有我，还是他和她，岂止是忘记了你，还有那些平仄的过往，和失了韵脚的残生。从此，红泥小火炉伴我渡过漫长的冬季，没有了烈酒做药引，只能安放一盏冰冷的新茶，伴我一生的寒凉。难以想像的诀别，江湖在沉寂中永生。去年的荷，枯成今年的雪渍，去年的落叶，荒芜了今春的桃红柳绿。

   人世间，从来没有如果，只有愿意，或不愿意。人世间最苦的，从来不是生离。爱若能永恒，便是沉淀一生的佳酿。

   今夜，无琴崖边，我携了一壶老酒，亲自唱响诀别的清歌，唤醒你新的生机，唤醒你无边的斗志，唤醒了在病痛中蛰伏冬眠的你。看！月色清亮，我亦唤醒了昨夜的星辰为你指航。亲爱的，如果能相濡以沫，何必相忘记于江湖！临别的凝重，我只想将时间的长度轻描，淡写。饮下江湖，或许我从此忘却你离别的背影。再回首，愿亲爱的你，从容与我擦肩而过。